梅雨是突然来的。

“因天气原因，CA1326航班延误”一句句航班延误的提示音穿过潮湿的空气，有个约5岁的小姑娘，等的有些焦急。值班主任王丹蓝衬衫的领口已经泛起一圈白碱，那是汗渍反复蒸发后留下的，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蹲下安慰道“别急，飞机一会儿就来。”小姑娘揪着衣袖半倚着大人，乖巧点点头。王丹想起自己家年幼的女儿，也是这样，含着糖就不哭了。

X光机的传送带在潮湿的空气中呼呼转着，安检员小林眨了眨酸涩的眼睑，监控屏上又淌过一个湿透的双肩包。这在梅雨季节是常有的事，但这个包又有点不一样，它侧边有不明显的阴影，无法确认是被雨水淋湿的痕迹，还是装有液体。

“请问这个包是哪位旅客的？”小林没有犹豫，立刻按停了传送带，并引导背包的主人——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侧袋里摸出了一瓶药酒，瓶口缠着保鲜膜，这是他特意带给城里儿子治关节用的。“这个不能带上飞机，但我可以带您去快递，跟我来吧！”快递柜台前，小林耐心替不识字的老人填写地址，时不时侧身询问，在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后，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竹编的绳结：“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本来是我给孙子编的，希望你别嫌弃。”

机务老张蹲在机坪的积水中检修起落架，扳手沾了水，滑得很，他不得不用袖子裹住手柄。徒弟在旁边举着强光手电，光束穿过雨幕，照出一串串晶莹的雨链。“师父，雷暴要来了！”老张没抬头，继续拧着螺丝。梅雨季的飞机故障总是很多，环境密封性降低、难发现的雷击点、容易引发的传感器故障。当最后一颗螺丝拧紧时，远处传来雷声。老张从工具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生姜糖，他掰了半块给徒弟，“吃糖，驱寒气。”糖很辣，带着淡淡的铁锈味，但师徒俩看着航班缓缓起飞，觉得心很暖。

保洁员徐阿姨推着清洁车，在人流攒动的候机区缓缓穿行。她佝偻着腰，仔细清理着座椅间旅客遗落的痕迹。窗外，一架飞机正缓缓滑向跑道。这让她想起昨天儿子的电话：“妈，今年小宝放暑假，我们一定回去看您。”“徐姐！53号远机位！刚下完旅客，过道全是泥脚印，抓紧处理一下！”领班老张沙哑的喊声透过对讲机传来。徐阿姨条件反射般挺直腰板，抹了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将拖把在桶里麻利地拧干，朝着远机位方向快速跑去。

雨势渐歇，航站楼的广播再次响起：“乘坐国航CA1326航班的旅客，请前往12号登机口登机。”小姑娘穿过廊桥，雨水正从屋顶滑落。雷雨快要结束，机场人继续着他们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