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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这一年的春天过得极快,仿佛才是新绿上枝头,昨夜便已骤雨疏狂。
想起高铁上看过的大片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像是山的裙带,在呼啸而过的风力招摇,带着勃勃生机,带着似儿时漫山遍野肆意奔跑的自由,是令人欣羡的无拘无束,毫不知人间愁苦。
于是就知道春分已过,忽而便要清明。
及至清明的雨,清泠泠落在都市的钢铁丛林,也会沁润家乡整片山头的泥土,像是连接着城市和家乡的这头、那头,让在外的人不自觉想起久别的故乡。
那是连绵不绝的山、辽阔无垠的天,远山如层层叠叠的水墨画,一笔浓墨重彩,一笔清淡疏阔,笼住小小的一块土地,目力所及就是故乡的所有。
山中多松柏,也有的是挺拔苍翠的竹,但整片的深绿和浅绿里,就数接连成片的映山红最惹眼。五瓣生的花朵向阳舒展,年年如此,从来不负“一园红艳醉坡陀,自地连梢簇蒨罗”这样的诗句。踏足其中,便能看见树丛里隔了三五步就窜出一两株“糖罐子”——据说是学名叫金樱子的植物,花像白山茶,白花黄蕊,在一蓬绿意里若隐若现。
还有紫藤、桃花和蒲公英,那些数不胜数的颜色融在山里,并非一眼望见,却无端勾勒出脑中难以磨灭的影像。
但最让人魂牵梦萦的是故乡的人。
矮矮的土灶、缭绕的炊烟,大锅一揭就有扑面而来的饭香,守在灶边的人能先一步吃上蒸红薯,再喝一口热腾腾的米汤,胃里暖洋洋的再等着上桌吃饭。
它们好像永远会出自那双粗糙有力的手,可后来啊,又是一年春深草木青,那里只剩下了一方四四方方的坟茔。
她还是守在那儿,巍巍青山见证着这场没有尽头的长眠。旭日升起、晚霞散尽,皎洁的月光下,苍松翠柏落下枯槁荒凉的投影,唯余殷实的黄土铺就离开故乡的长路,也筑起一座再也打不开的屏障。
梦里,有杜鹃自西而来啼血鸣叫。
它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已辞青山久矣,不如归去。(石秋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