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整理自己写过的东西，发现每到四月，我总是会多愁善感起来，不仅常想起几位陪我成长的故人，甚至还会仔细回望那些只是短暂闯进过我生活中的身影，似乎只要再沿着当年的步履走一遍，就能装作他们从未离开。

或许是因为早春的细雨，密密斜织、淅淅沥沥。老屋坡前的天桥翻修了一遍又一遍，小时候要费力才爬完的台阶，现在却只要几步就能跨上桥面，可对面再也没有外公伫立等待的身影，那些卖小人书和游戏卡的店面，也早就合并改建成银行网点。沿着坡往下走，不多时就路过久无人住的老屋，春雨依旧蒙蒙，但紧锁的窗里，却没有外婆忙碌的身影，贴满瓷砖的老灶台上空空如也，湿漉漉的烟雾中，再也飘不出有些遥远，却又熟悉的饭香味。

或许是因为拂面的软风，温暖柔和、湿润芳香。母校的课间音乐一响，学生们的欢闹声瞬间就点亮了四面春风，我依稀记得第二节课的课间总是会放完一整首《七里香》，放着放着大家就跟着哼了起来，本想拖堂的老班只能无奈地合上书。校门口的老店已经换了个遍，但随风飘过来的仍是奶茶与炸串的香味，以及少男少女们无拘无束的聊笑声。和风带着玉兰树轻轻摇曳，可嘈杂的声浪里，没有一朵与我有关，校门前，也不会再有那些提前买好炒粉等我去上网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鲜妍的百花，一树一树、柔嫩喜悦。十六年前玉渊潭的某棵樱花树下，有一个女孩轻轻地挽上我的右臂，她靠上我肩的那一刻，本已凋败殆尽的早樱，似乎又新开了无数朵，视线里粉红一片。我不刻意春行，却又总是留意盛开在这个季节的精灵，连翘、海棠、石竹、鸢尾、蔷薇……每年它们开放的时候，我又会想起那日满园的粉樱，只是脑海中那个娉婷的身影又淡一分，那抹天真的微笑又远一分。

越是美丽的事物，我们越是留恋；我们越想抓住，它们就越短暂。只是稍稍回望，初放的嫩绿很快就已郁郁葱葱，来时的脚印再一次被没过，我深吸一口青草香味的空气，牵起女儿的小手，慢慢向前。

（作者单位：厦航湖南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