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6年春，纪尧姆·杜费创作的经文歌《最近玫瑰开放》与圣母百花大教堂一同绽放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它是为庆祝大教堂落成而创作的庆典音乐。作为徐志摩先生笔下的“翡冷翠”，佛罗伦萨的拉丁文原名“Florentia”即为“花之城”的意思。玫瑰、百花与花之城，它们是音乐和人文、历史、建筑与数学的交织相汇，也是感性与理性的有机融合。

初听这首四声部等奏经文歌，入耳便是是男女和声的和谐——时而应和、时而对话般的交织。后段随着另外两个声部的加入，歌曲逐渐变得更加立体丰满，结尾和声给人以完满的感受。最高声部一直掌控着主旋律，牵引着听众的思绪与注意，空灵悠远的音色仿佛营造着天堂般神圣的氛围，又仿佛能感受到音符在大教堂新落成的精巧圆顶中盘旋着。而下方的两定旋律线犹如坚固的双层圆顶结构似乎掌控着局势，以免悠扬的歌声飘远而离去。歌曲中那些似曾相识却又不尽相同的小片段给人以回环往复却又巧妙变换的韵律之美。

随着更加深入的了解，《最近玫瑰开放》与数学和建筑的联系更令我惊异。杜费将教堂圆顶建筑设计的概念运用到乐曲中，同时将穹顶的建筑比例与构思复制到经文歌里。其中两个相距五度的固定声部恰似特殊的双层圆顶设计，而乐曲中定旋律的节奏比例为6:4:2:3，更是与大教堂圆顶的架构比例一致。杜裕祁提到，德国音乐学者甚至算得歌词字母在各声部的总数相加之和为1152，是黄金分割数列——费波那契数列中144的八倍比值，而144正代表着教堂结构的总长比。

这显然不再是有趣的巧合，而是杜费在创作过程中精心融入的数理。在艺术家被视作工匠的那个年代，达·芬奇曾在《绘画论》中为观点“绘画是一门科学”而据理力争。他认为，一门真科学应当以感性为经验基础，并且能像数学一样严密论证。“音乐是数学在灵魂种无意识的运算”，融入数理规律的音符是美的，跳脱着流露情感的音符也是美的，能否被称作一门科学是否还如此重要？

在“百花”中盛开的又何止是杜费的“玫瑰”，近六百年后的今天，如吟游诗人一般的街头艺人即兴演奏的一曲爵士乐《秋叶》，也给这教堂平添一丝雀跃的生机，延续着它百年来与音乐的交缠与牵绊。

倍大提琴是我很感兴趣的乐器之一。我无意间搜索到了一支特别的演奏视频，其中弹奏倍大提琴的是在佛罗伦萨旅游的一位来自韩国的游客，而小提琴和吉他手是圣母百花大教堂旁小巷里的当地街头艺人。萍水相逢，他们的即兴合作却是默契十足，所演奏的轻快的《秋叶》也与今时的教堂如此相衬。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时代，却有音符与情怀流淌。

“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建筑。”过去的十五世纪，今天的二十一世纪，世事变迁，而“百花”依旧，“玫瑰”永存，“秋叶”也为之添上一抹别样韵味。恰是那音乐建造了圣母百花大教堂，也是大教堂谱写了这动人乐章。

（作者单位：长沙机场飞行区管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