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以后,工作调动了很多次。
我是94年军校毕业的,当时就读于长沙炮兵学院。还没有到毕业时间,学院就划归到了国防科技大学,所以毕业证上的印章和校长就是当时的国防科大。那年夏天,全班59名毕业生满心欢喜,装着名牌学校的钢印踌躇满志、昴首阔步奔向全军全国各个工作岗位。
94年7月的一天,我到新疆军区报到,在军区政治部干部处的一间办公室里,我认真填写去向志愿,我一心想到南疆去,到祖国最需要最艰苦的地方去。于是在志愿一栏里写上了“南疆部队”四个字。下午去取通知的时候,干部处的一名同志告诉我,让我重新填一下志愿,说:你重新分配了,填到新疆军区炮兵旅吧。第二天,我拿着组织介绍信,背着背包,提着一个军用行李包,从乌鲁木齐市中心坐34路车,一个小时后来到分配的营部通讯排。后来熟悉了环境,才知道这里离市区只有几公里之远。那一年,同一批军队院校毕业的有几百人,我是最幸运的一个。我在日记中写道:人生如浮萍,随波逐流,任浪推送,不知下一站会在什么地方。
新疆的冬天十月底就开始很冷了。十一月大雪纷飞,茫茫原野。白天我带着三个通讯班二十几名战士搞训练,早上五公里负重长跑,白天放线、架线、通话、发报,忙得不亦乐乎。晚上的活动比较特别,等到十点部队熄灯号吹过,三个班长加上我,在走廊里的火炉上架一个铝盆,煮一只鸡,有时或者是几斤羊肉,通常还配有萝卜白菜,一个人半斤酒,呼呼啦啦,悄不作声,三下五除二吃完喝完,各自摸到自己的床上睡去。我是排长,可以打开台灯晚睡,记下当天的日记,或写些通讯稿和随笔散文,第二天投到报社。现在回忆起来,那是多么快乐的一段时光,已至于后来那些战友分别多年,还念念不忘那段日子,念念不忘那些普通却滋滋美味的大盆菜大碗酒。而我,因为坚持写日记,写报道,写散文,被旅政治部盯上了。
95年元旦放假的一天,我在营部门口带着战士扫雪,忽然从外面开进来一辆吉普车。从车上下来一个少校军官,开口就直奔我喊:谁是***?我说我就是。这位少校说:走,打起背包到旅部去。我丢下扫把,跑回宿舍,打起背包跟上车就走了
这一走就是26年,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一些事,一些人,的确值得珍惜的不是遇见,而是再见。我在离乌鲁木齐市中心只有几公里的那个地方生活了半年。这半年,无限青春,无端快乐,也无限美好。
在炮兵旅的时候,我调到乌鲁木齐南山连队去蹲过点,下放到连队去当过指导员,借调到军区政治部去跟班学习帮助工作,等等。
1999年6月,我被一纸调令调到了乌鲁木齐军分区政治部。调我去的还是5年前到连队去调我的那位少校。因为这个时候他是军分区政治部的领导了。他需要一个写东西的干事,而他又对我熟悉,知道我爱写写画画。在军分区政治部的三年,白天夜晚,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心只读“圣贤书”,学习写公文。除了日常工作,我死啃前辈们留下来的宝贵财富,有工作总结,工作请示,领导讲话,调研报告,那真是一个机关文字的宝山和海洋,我游历其中,找到了极大的文字快乐,收获了公文写作的进步。不管后来工作单位、工作岗位怎么变化,那三年的扎根,都为我提供了丰富的营养,也是那个时候养成了爱琢磨的习惯。
而真正意义上的调动,是2004年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具体是民航新疆管理局。那一年民航系统改革,一分为几,需要人,我就下决心转业去了管理局办公室。从此,干着好像是老本行,却是全新的工作。
最有价值的一次调动,却是2014年3月。新疆组织万名机关干部下基层,到一线开展“访惠聚”活动,访民情、惠民生、聚民心。我作为工作组的副组长,派到南疆和田地区策勒县达玛沟乡古勒铁日干村。这个村子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沿,昆仑山脚下,自然环境恶劣,全村2580名村民全是维吾尔族居民。我们工作组一头扎进去,语言不通、生活不便,习惯不同,压力山大,可是我们在组长的带领下乐观奋斗,短短的一年多时间,我们在村里建起了村民活动中心,农业示范园、双语实验室、农副产品和地毯加工厂,组织村干部和村民到内地和沿海发达地区参观见学,极大地改变了村民面貌。回来的时候,我把这些经历制作成了《希望》《泥土》《改变》三个小纪录片,编写了回忆录《情暖花开》和掠影集《一起走来》。这段不同一般的人生经历让我收获了很多,懂得要感恩、知足、乐观、积极。
再后来,又有过很多次调动。那些单位,那些同事,那些故事,都一去不复返了。如王羲之《兰亭集序》所言:“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其实不调动,时光也在不停地前进。(作者单位:集团办公室)